#知青#
几度春秋基建连
王宝平
基建连的杰出贡献
年4月,十五团党委根据团部和周边连队基本建设的需要,决定组建十五团基建队(后改称基建连),干部战士分别从各连队抽调。建连初始共计85人,由副指导员现役军人宋世民、副连长刘云带队(从年4月至年4月七年中曾有13位连队领导任职)。
从基建连初创至年元月与副业连砖窑合并之前的一年零九个月当中,基建连共完成工程项目如下:
1. 新建灯泡厂厂房、生产车间及各配套设施;
2. 新建团部大礼堂一座,面积约平米左右,并附带团部食堂;
3. 新建并改造团部卫生院门诊室、病房、治疗室、X光室。医院宿舍至少两栋,每栋六间;
4. 新建团部干部家属宿舍,至少四栋房,每栋六间;
5. 翻建原团部供销社屋顶,改造装修多平米;新建团部照相馆、邮局、澡堂(后因供水原因改做它用);
6. 为团部小学校建校舍和宿舍三、四栋;
7. 由副连长王喜忠带队,男女十多人到刘召车站为全团拉运建材大圆木和椽子等木材,不分白天黑夜地拉了三天;
8. 修建九连扬水站,堆砌毛石抹水泥,修建堤坡筑坝;
9. 寒冬时节团部派任务,排长宋玉林带队十几人住宿后山乌不浪山口筛沙子、筛石子,为全团来年的基建任务准备建材石料;由副连长王喜忠带队,一个班到二师师部水泥厂拉运水泥数日,当天往返,供全团基建使用;多次配合团部雇用的专业打井队工作,实行昼夜三班倒,干了十天左右;
10.配合团部电工班竖立水泥电杆、架设电线,工期半个月;
11.修建团部周边连队的桥梁、涵洞、水闸等等;
除完成团部下达的各项施工任务之外,团里还要求我连自筹建材,利用空闲时间建造本连队的宿舍四排二十四间。
回想当年,基建连一线人员不足60人,在短短1年零9个月之中,完成如此之多的基建工程项目,全连上下为此付出了多少艰辛和汗水!
在此要特别提到,72年4月初建之时,团里招聘了河北雄县瓦工师傅四至五人,在他们的传帮带下,培训出我们自己的瓦工。河北师傅在一年之内陆续撤走后,所有的基建技术活儿全部由我们自己承担完成。
那时,基建连战士们最反感领导的一句口头禅是“时间紧,任务重,争时间,抢进度。”在长达一年多时间里,我们的作息时间是,早上起床哨一响,马上下工地拉土备料,回来再洗漱吃早饭。中午吃完午饭稍息片刻,马上去工地抢工程。晚饭后稍息一会儿,又是一个小高潮到工地抢活儿。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连续作战。大家体力早已透支,伙食也跟不上,人们敢怒不敢言,心里都在想:照这样干下去何时能熬到头呀!
作者在兵团时期的照片惊险施工令人胆寒
回忆当年在施工中的惊险历程,至今令人胆寒。
第一件大工程是年春,建造玻璃厂厂房、车间及各项配套工程。其中最让人提心吊胆的作业是铺设厂房顶部的石棉瓦楞板。
玻璃厂厂房顶部距地面约三层楼高,面积平方米左右,房顶铺瓦面积要大于地面面积。厂房铺瓦作业两人一组分为两组,分别从厂房西北和西南两侧的边缘开始从前沿由下而上进行。要求上片瓦压住下片瓦至少十公分,压着茬儿往上铺。前后坡两组人员相互配合,将瓦铺到房脊后下来,再由下往上重复压茬儿展开作业。此活儿操作简单,但危险性极大。四位战友要在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情况下,爬上约三层楼高的房顶,把长1.8米,宽0.8米,重约40多斤的瓦棱板一块块地拼接到房顶上。
那个时代的瓦楞板既薄又脆极易折断。每组俩人,上面的人要全身趴在瓦楞板上将瓦板一块块交错按要求排列好,下面的人站在宽度仅有20多公分的跳板上,在顶瓦压茬儿的部位打孔、串上倒钩螺栓,再由上面的人趴在瓦板上带胶垫、平垫拧螺母。当房顶前后坡全部铺满瓦板之后,最后一道工序,是在房脊顶尖部位从西到东的交接缝处压水泥盖脊瓦。此活儿只能一个人骑座在瓦楞板脊缝上,一盆水泥压一块长条半圆盖瓦,就这样倒退着小心翼翼操作。房上房下四个人相互配合传泥递瓦。这项极危险的铺瓦任务我们四个人前后干了13天总算平安完成。
就在此时,副连长刘云带领另一部分战士为玻璃厂竖立用汽油桶焊接的大烟筒。这项工程全靠人力完成,没有任何保险措施。在施工中,刘副连长稍不留神,从四五米高的烟筒平台基座上掉下,摔伤了腰,至今腰部还带着护腰钢板。
想当年,我们趴在距地面十几米高的厂房顶上干活儿的时候,厂房地面上堆放着化玻璃用的窑炉设备及各种建筑材料,杂乱无章,横七竖八,其危险性就可想而知了。
在建造团部大礼堂时,需要安装大型人字房坨。礼堂跨度大,三角形人字房坨既高底边又长,坨重达几百斤。
架设房坨没有吊车,只能用三根杉篙支撑的滑轮三脚架吊装,由一人指挥起吊。当几百斤重的三角人字房坨两个边角悬空架在礼堂两侧围墙上时,为使房坨在悬空状态下不倾斜翻倒,下面的众人分成两组,分别站在房坨两侧拉住事先拴好的绳索牵引,使其不左右摆动。然后在房坨两侧用两根长杉篙,临时固定在房坨的顶尖部位,使其不晃动。架好后再用此方法竖立第二架房坨。当两架房坨全部悬空立起之后,从两架房坨的两侧各爬上一人,将房坨与事先准备好的长檩条用铁扒锔子固定好,之后方可再竖立下一架房坨。在这项施工中如稍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在为大礼堂房顶上房泥铺盖瓦过程中,险情不断。屋顶铺的盖瓦是长35-40公分,宽25公分左右,重约5-6斤的长方形盖瓦,瓦下面要压草泥。大量房瓦和草泥上房必须临时搭建三步脚手架平台,方可将泥和瓦运送到房顶。这一切全靠原始劳作。下面人将草泥一锹锹往第一平台铲,第一平台再铲起来扣到第二平台......三层平台接力,最上面人要把泥扣到房顶铁板上,然后由房顶上的女战士,一锹锹地铲起端到瓦工手下。
房顶上的人往返铲泥、运瓦,房顶单簿,草泥难免掉落,脚下湿滑,常常有女战士跌倒或踩空从草席、茎笆漏下去,有时大腿卡在椽子中间,像这样的事太多了。有位男战友孟繁京在第三平台铲泥,突然供泥平台散架坍塌,人从五六米高处掉下。就在他跌落之处,放有一口直径一米盛水的大铁锅。由于孟繁京会武功,落地的一刹那打了一个旋子,平稳落在大锅旁边毫发未损。如果换了别人后果就很难说了。还有位个子不高的女战友陈国萍,当她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干活时,突然架子倒塌,恰巧脖子卡在夹缝中,全身悬空吊在空中,幸亏战友们及时将她救下,没有发生危险。
那个年代,在“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口号下,从兵团领导到战士安全意识极差,根本没有什么安全教育和有效的安全措施。我们在基建施工中也从未领到过安全帽等劳保用品。全凭年轻力壮、傻干蛮干拼命干的精神,为十五团的基础建设贡献着青春和力量。
风雪惊魂乌梁素海
73年底74年初,团党委决定基建连与原副业连砖窑合并,改称副业连。
按砖窑惯例,每年冬季要去乌梁素海(十九团)打芦苇,拉运回来后编草帘为来年出坯遮盖坯架,以防被雨水淋湿。
去乌梁素海打苇子这活儿,对基建连来说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当年由指导员唐月珍、副连长王喜忠带队。出发前大家事先从思想上物质上虽有所准备,但面对乌梁素海异常恶劣的环境还是深感意外。
寒冬腊月,乌梁素海湖面寒风刺骨透心凉,先给人们一个下马威。战士们住的是四面透风可见天日的茅草窝棚,女战士住的窝棚竟连个草帘子门都没有。二十多个女战士挤在一间窝棚中,转圈睡在用芦苇草铺成的寒湿地铺上,中间窄道只可放双鞋。大家入睡时各个全副武装,连棉帽子都带头上,侧身躺下挤在一起无法翻身,腿都不敢伸直。深夜寒风四起,外面零下十六七度,女“宿舍”没门怎么办?副连长王喜忠有办法。他和男战友每天晚上十点之后,用芦苇捆严严实实地堵上门,第二天清晨再搬开放行。可是如果有人要起夜,那可就惨了!当清晨人们起床时,褥子下潮湿得可摸到水,被子上、口鼻、眉毛、头发上挂着冰霜。
炊事班没有外出做饭的经验,破灶台四面漏烟跑气,熏得大家睁不开眼,做饭用水也是取乌梁素海的冰化水,沉淀之后黄汤一般。冰水和面冰冷刺骨下不了手,只好用木棍搅和着合面,用黄汤水熬粥,做片汤。天冷面发不起来,蒸出馒头是酸的,没办法,我们就用蒸锅、铁锹烙干饼吃。后来摸出点门道,大家总算能吃到熟馒头了。蔬菜只有从连里带来的圆白菜、土豆、胡萝卜,因天寒全冻透了没法吃,大家只能吃咸菜。后来打苇工地附近部队的几位战士,给我们送过一二次从海子里打捞上来的鱼,这就算是此行最好的伙食改善了。
我们的女战士们白天站在冰面上打一天芦苇,鞋子里全湿透了,晚上没地方烘烤,第二天只能换双袜子接着穿。这么冷的天,姑娘们能不得病吗?屋漏偏遇连阴雨。一天清晨,排长刘亚孟像往常一样先起床,摸着黑点着蜡烛,好让大家有个亮儿起床。可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吹来,蜡烛被风吹倒,火苗点燃了干草,草棚内立即燃起大火。火光冲天,吓得大家赶忙往外跑。副连长王喜忠带男战友救火,驻地解放军战士也前来帮忙,大家七手八脚往外抢搬被褥衣物。还好无人员受伤,事后查看损失也不太大,只是将隔壁农民工的物品烧毁了一些,战友闫桂华唯一一双棉鞋被大火烧烂了。
草窝没了,女战友只好转移到堤坝上重新用芦草搭建“新房”。面对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有个别战友曾出现过逃跑轻生的念头。着火之后,连长张仕立即闻讯前来查看,赔偿了烧毁农民工的两袋面和其它物品。见到如此恶劣的生活条件,连长当即宣布:撤退!打道回府!顿时工地上一片欢呼,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这次战役男女战友共40多人干了近十天。
“轻松”取胜乌加河会战
75年底76年初寒冬时节,根据巴盟水利局统一安排部署,挖乌加河疏通总排干。这场“会战”对全团各连来讲都是一场硬仗。
团里分给我们的地段离连队十几里,还算不远,每天可以往返回连队。在副连长王喜忠、副指导员郭苓卓带领下,我们用上了“半机械化”工具,将平日砖窑推坯、拉土的小车全用上,套上马往坡上拉。全连上下齐心协力,推拉肩挑齐上阵,大干了不到一个月时间,提前圆满完成了分给我们的土方任务,并且还支援了友邻连队。这次大会战,我副业连创造了全团第一的成绩,受到嘉奖。庆功大会上团长让我连坐在第一排。事后战友们说:对于“苦力”“窑工们”来说,平日天天都这么干,这点活儿算得了什么?!
艰辛苦累窑工“风采”
十五团砖窑是原有劳改农场遗留下的产物。砖窑的劳动强度、工作环境之艰苦早有耳闻。然而合并之后才发现,原来基建连的苦力们与窑工们相比,其劳动强度、艰苦程度,那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原有出青砖的老砖窑分大、中、小三座。其外形如马蹄形状,大窑、中窑、小窑一次性可各烧制出砖10万块、5万块、3万块。制砖先制坯。制砖过程总体分为四大步骤:(一)冬闲备土;(二)天暖出坯;(三)坯干进窑;(四)烧成出窑。
年元月与砖窑合并后,由于原有大、中、小三座马蹄窑周边地段多年来取土已形成巨大洼坑,无法再继续人工取土了,再加上战士们双肩背负超过体重几十斤的砖坯,往返于几百米的上下坡道体力消耗相当大,因此老窑废弃,在南猪号那里新建了平窑,继续制坯烧制红砖。改为平窑之后,进坯出砖不用人背了,改用小车推拉,从此男工们“解放了”劳动强度也大大减轻。
平窑外观为长方形体,进坯出砖有东西南北四个门,窑中的坯可分上下两层码放。有4、5米高的坡度,一次可烧制三、四万块红砖。
每年寒冬时节,窑工们不分男女,在离砖窑几百米处挖土,用手推车连拉带拽将土块运到制坯房附近晾晒风干为备土。
来年三、四月份大地开化之后,用小推车将事先洇好的土由男工推到2.58米高的制坯坊顶倒入搅拌机入口,加入适量水,搅拌制坯。制坯机器一运转,人们就像上了弦似的,往来奔跑于制坯房和晒坯场之间。男工们拉车供土,女工们用平板小车将出坯机送出的泥坯跑步送到坯场,卸下土坯,再往返回机房,这叫跑斗。有人计算过,跑斗工往返一次距离几百米,一天跑几十趟,就是几十里路,等于每天一个马拉松。泥坯运到坯场,还要由码坯架工将一块块泥坯码放成坯架晾晒风干。
坯场最怕的是下雨,人家下雨往屋里跑,而砖窑的人们只要一见乌云上来要下雨,一声哨响全连出动跑向坯场,用芦苇帘盖坯,浑身上下淋得落汤鸡般。有时,还没来得及回宿舍换衣服,太阳又出来了,穿上湿衣服再上坯场,掀开草帘,晾晒坯架。老天爷时常就是这样折腾人们。
泥坯经过晾晒风干之后,用小车沿坡道推入窑中,由码架女工分上下层码好坯架。经过四至五天的烧制过程,烧好后熄火散热冷却后再出窑。虽然窑炉已冷却降了温,但窑里温度还是很高砖块都烫手。等不得冷却太久就出窑了。女工们虽带着手套仅半天下来,双手连烫带磨都起了水泡,时间长了磨出了老茧。热浪夹着风沙在窑中肆虐,砖灰渣土满窑飞扬,迷得人睁不开眼。汗水加着灰尘包裹在每个人脸上身上,个个如同土猴一般,都分不清谁是谁了。收工后第一件事先用清水反复漱口、清洗鼻孔,否则无法吃饭。这就是窑工们的“风采”!我们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默默地奉献煎熬着每一天!
知青们的最后聚餐
转眼时间到了年11月,马上要过元旦了。此时全连知青仅剩25人,其中已被批准即将病退返城的战友13人。知青指导员史政国决定在全连举办最后一次聚餐,地点在基建连食堂。
病退报告还没谱儿的12位战友,当他们吃这顿“最后聚餐”时内心又是何种心情?当翟大器、富刚等一行13人离开连队那天,还未走的战友站在屋檐下为战友们送行,人已走得很远很远了,可他们依然站在那里久久不肯离去......。当然最后这12位战友也于78年初至79年4月底陆续回城了。
在原基建连、副业连知青当中,第一位办“困退”回城的是李玲(73年10月),第一位办“病退”的是王春生,他大约在74年春天病退。最后离开连队的人员分别是:天津的张根立(79年3月),天津知青指导员史政国(79年3月),北京女知青陈国萍(79年4月)和兰州的李天荣(79年4月底)四位。
到年4月底,原内蒙古兵团十五团基建连再没有一位来自大城市的“知青”,随着上山下乡运动的结束,基建连的知青们全部离开了内蒙古,开启了返城后新的奋斗。
本文作者作者:王宝平,北京人,年10月出生。年8月由北京第九十六中学赴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二师十五团四连后勤排羊号班。年4月调入十五团基建连,任过文书、司务长。年6月病退回京。回京后先后在市政工程机械公司吊运处及北京龙头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工程部任职,直至退休。来源:兵团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