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教师#
新生代乡村教师乡土文化缺失似乎是他们对乡土文化的态度问题,但这种现象却折射出乡村教育振兴、教师队伍建设以及乡土文化传承所面临的困境。乡土文化是乡村教育发展的底蕴与特色,乡村教育是乡土文化传承与创新的生命机制。随着教育现代化的持续推进,乡村教育在现代性教育理念的指导下越走越远,导致乡土文化传承的教育基础、教育主体陷入自我丢失、自我否定的怪圈。
价值层面:乡村教育之于乡土文化的隐匿
价值取向表明主体对事物属性或者发展趋势的认识倾向和价值偏好。}tt}在城乡二元结构的简单性思维中,以城市中心主义为导向的教育发展理念不断被生产和固化,乡村教育的价值取向在推进教育现代化的进程中逐渐被偏离和异化,乡村教育的文化底蕴和发展特色未被有效发掘和利用,逐渐沦为现代性教育的附庸。
在培养目标方面,受“应试教育”的功利化导向,走出农村、改变命运是多少年来农村教育的价值追求。对学校和家长而言,死学、苦学取得高学业成就,获取一定的文化资本,在发展空间上远离乡土、跻身城市,乡村教育却倾其所有、无怨无悔地培养着一代又一代即将远离故土的学子,家长弹精竭虑地为其学子离开乡土家园作准备。殊不知,明体达用的乡土本色已然被这种现代性教育价值导向隐匿,而且在时空层面上切断了学生与父母、家庭以及乡土的联系。
在课程设置方面,乡村学校课程内容主要着眼于城市生活的需要,与乡土文化相距甚远,使个体与乡村社会的情感纽带变得薄弱,更加认同和追逐城市文化与生活。归根结底,当前乡村教育课程内容呈现出单调化、城市化实则是对乡土性、地域性文化知识弱势地位的强化,而这些知识恰好是乡村教育的特色,也是乡村学生全面发展的必不可少的知识,否则乡村的教育就会变成无根的教育。在学校管理方面,自“撤点并校”以来,乡村学校似乎已经失去了发展的乡土空间,逐渐从乡村社会中脱离出来,成为“深入村落的国家机构”,学校办学日益走向封闭,学生与教师从早到晚被规训在钢筋水泥式的学校中,留下的只是对乡土的无视与冷漠。
“人明显地是这样一种动物:他极度地依赖于超出遗传的,在其皮肤之外的控制机制和文化程序来控制自己的行为。”新生代乡村教师赖以生存的教育环境充斥着“向城性”,他们的乡土文化自信逐渐被消解,难以为他们融入乡村生活提供积极的精神支撑,心之向往的“城市情结”逐渐置换了“乡土情怀”。
主体层面:乡村教师之于乡土文化的疏离
文化主体即指个体长期浸润于文化中,其思维和行为方式、生活方式体现着文化,又在代际相续中传承、更新着文化。[l5]新生代乡村教师生于乡村、工作于乡村,他们具有天然的文化优势,以反思并引领乡土文化的传承与创新。然而,随着社会现代化的不断推进与发展,他们主动疏离乡土文化的根基,无法与乡土社会保持良好的关联与互动,践行其文化代言人的职责。
桑德尔认为,“对于那些选择范围非常有限的人们而言,自由市场并非那么自由”。[l6]0众多研究表明,社会资本的缺失是当前选择特岗教师职业的主要动机。在现实生活的考量下,新生代乡村教师携带着失落与无奈以及怀揣着对城市文明的向往进入乡村学校,乡村学校只是他们实现人生目标的过渡跳板;他们仅在此短暂停留,一有机会便会选择逃离乡土。
新生代乡村教师内心“迁徙”的愿望促使他们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备考其他工作岗位上,进而摒弃了乡村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放弃了传承乡土文化的使命。他们过着“住在城里、教在乡村”的两栖生活,城乡之间的疲劳奔波逐渐消磨他们的教学热情,教学工作成为一种事务性工作甚至是应付性工作;缺乏对乡土文化的理解与研究,使得他们沦为循规蹈矩的事务主义者,加剧了职业倦怠感和挫败感,形成乡村教育和乡土文化落后的恶性循环。另一方面,乡村教师之于乡土文化的疏离是由于乡村教师评价之于乡土文化的缺位所导致。乡村教师评价文化“失落”不仅造成了乡村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失根”,同时也是造成乡村教师文化主体性异化、缺乏发展动力的原因之一,以致乡村教育内涵式发展的特色和价值无从发挥,乡村教师的发展、生存陷入“两难”困境。
新生代乡村教师的生活习惯、教育方式、价值理念等带有亲城市化的特征。他们在城乡文化的博弈中左右摇摆、无所适从,他们身上的桑梓情结早已被城市文化淹没,对乡土的依附性降低、情感淡化,失去了其生存之根和本土特色,使得他们对乡村生活置若周闻,对乡土文化冷漠以对;特别是乡土文化之于乡村教育评价体系的缺位,实则是对乡土文化价值性功能弱化的真实反映,从而强化了乡村教师文化主体性的缺失。
现实层面:城乡文化沟通壁垒之于乡土文化传播的侵蚀
从文化传播学的角度讲,不同文化之间的接触引起文化特质的借用与传播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是双向进行的、是互惠的。[lA]在乡村振兴战略的大背景下,乡村教育的振兴必须以肯定乡土文化的本体地位为基础,以确定新生代乡村教师文化传承的主体性地位为原则。反观现实,乡土文化在与城市文化的沟通与融合中不断萎缩,乡村教师文化传播的机制无从有效建立,致使乡村教育在逐渐失去特有的文化底蕴,乡村教师未能自觉承担起文化传播与传承的使命。
乡土文化的振兴是乡村教育振兴的的题中之义与核心要素,教育作为文化传承的重要手段,对于全面振兴乡村,深入挖掘农耕文化、人文精神以及道德规范,并在此基础上创新性地保护和传承乡土文化具有重要作用。反观现实,破除乡村文化与城市文化的沟通壁垒,强化乡土文化在乡村振兴和乡村教育振兴过程中的本体价值,是新时代大力发展乡村教育,稳定乡村教师队伍建设的重中之重。一方面,由于乡土文化在与城市文化的沟通与融合中不断萎缩,乡土文化在强势的城市文化面前较为被动。
尽管乡土文化具有较强的依附功能,但是以技术理性为基础的现代性教育以线性、抽象的思维模式促使城市教育文化以其高度的聚合力影响着乡村教育文化的发展,导致乡土文化传播的教育基础遭到侵袭。可见,这是一种以城市文化遮蔽或替代乡土文化的僵化思维,而非城乡间异质文化的沟通与融合,乡土文化难以找到平衡城市文化的途径。另一方面,城乡文化沟通壁垒的蝴蝶效应导致城乡教师文化交流融合的机制无从有效建立,乡村教师未能自觉承担起文化传播与传承的使命。当前,城乡教师交流主要表现为从乡到城的单向流动,而且存在被动化、形式化的交流弊端,优秀的乡村教师不断流动到城区学校,严重破坏了乡村教育生态。特别是,文化交流作为城乡教师交流的主要内容被忽视,教师缺乏文化交流与传播的责任与意识,疏于对流入教师所带文化资源的吸收与融合,致使城乡教师之间的文化交流机制和动力严重受阻。
新生代教师作为沟通城乡文化的重要传播者和传承者。由于城乡文化沟通壁垒对乡土文化传播的教育基础和教育主体造成一定的侵蚀,致使乡土文化难以在城乡教育一体化建设中寻找到合理的传承与发展途径,使得他们徘徊在城乡文化的博弈中,迷失在“文化岔路口”,难以正视乡土文化传播与传承的使命、唤起对本土文化传承的信心与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