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舔」了三年的男人捧着99朵玫瑰向我走来。
在所有人以为我即将转正，同他修成正果时，他却转身将花递给了他身边的白月光。
「玫瑰很美，但可惜你配不上。」
在场众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可下一秒却见我径直略过他，毫不犹豫扑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玫瑰很美，可我——只爱蔷薇。
1.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们看见了什么？
他们刚刚看见，简迟安的头号舔狗白露略过简迟安扑进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毕竟从我入学起的整整三年的时间，我几乎时时刻刻都贴在简迟安的身边。
简迟安三步之内，必有我在身边。
渴了我递水，饿了我买饭，热了我扇风，就连半夜他和女人出去开房办事儿的工具，只要他一个电话，我都会跑腿去买。
人人都说，舔狗做到我这个份上，简直是没谁了。
这三年内，简迟安身边的女友换了一个又一个。
所有人都在八卦我这个绝世舔狗，究竟什么时候能够捂热简迟安的心顺利上位时，他却只是轻蔑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满脸玩味道：
「我简迟安不是什么女人都要的，倒贴上来的东西，比地上的垃圾都还不如。」
「舔狗，就是贱！」
喧闹一片的ktv包厢了，似乎在他话落之后陷入了静止。
简迟安身边那些狐朋狗友看向我的眼神里，有轻视有同情亦有嫌弃。
或许简迟安的这句话便代表了他们心中所想，像我这样不由分说便倒贴上来的女人，在他们眼里就是最廉价的。
所有人都在期盼着我听到这句话的反应。
就在他们以为下一秒我会忍受不住屈辱，摔门而出时，我却仿佛就如同充耳未闻一般，脸上依旧挂着与往常无异的微笑，起身替简迟安倒酒。
当时，众人的反应也如同现在这般，惊讶到难以平复。
可我不在乎。
从前没有在乎过，现在也依旧不在乎。
我所在乎的只有现在，此刻，这个阔别已久却依旧温暖的怀抱。
还有这个将我揽入他宽阔胸膛的人。
「你来了。」
我在他的怀抱里抬起头，看着他那比起一年前更加俊朗坚毅的脸庞，那双眸子依旧如同八月夜里漫天繁星般深沉闪烁。
此刻，我们互相住在彼此的眼眸之中。
我本应是微凉的额头上迎来了属于它的温热柔软，下一刻日思夜想般低沉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
「我来接你了。」
原谅我此时实在是过于欣喜，我旁若无人般想要踮起脚尖回应他的思念，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简迟安那张黑成碳的脸。
「池越，是你。」
简迟安认出了他，震惊之余有些不可置信地喊着他的名字。
我皱了皱眉头，扭过头回头看他，第一次我看着简迟安的脸上没有带着笑。
简迟安的眼睛落在我的脸上，他似乎想要从我的脸上找到曾经我看向他时那讨好的笑，可是没有。
轻蹙着眉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笑意，只有七分的不耐与三分的淡漠。
原本吵闹的氛围忽然静如止水，那些围观着想要看热闹的人此刻几乎连呼吸声都是轻的。
他们都知道，今天，是简迟安要向自己青梅竹马的白月光告白的日子。
简迟安的白月光赵明月一向不喜欢我，她知道我像舔狗一样缠着简迟安的事情，因此她没少当众折辱过我。
我今天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可是奈何赵明月想要联合简迟安身边的狗腿一起羞辱我。
他们想看我被羞辱后痛苦流泪的表情，赵明月亦想从我获得身为女生该有的成就感。
只可惜，让他们失望了。
池越不知怎的从身后变出来一捧花递到了我面前，我的视线便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是懂得如何让我惊喜的。
「是蔷薇花，你还记得。」
「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池越将花递给我满心满眼都是柔情与宠溺。
我接过那捧花，满心满眼都是欣喜。
我曾同他提过一次我爱蔷薇胜过爱玫瑰，只提过那一次，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
可他还记得。
「白露！你这是什么意思！」
简迟安手中原本要被他送给赵明月的花被他毫不留情丢到了地上。
他的脸上满是诧异后的阴沉，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眨地盯着我，仿佛警告般朝我命令道：
「白露，过来！」
「我数到三，你要是不过来以后就都别出现在我眼前。」
……
「病了？」
「别给我找借口，你哪有那么多毛病，十分钟后我要是看不见你的人，以后都不要出现在老子眼前。」
我的脑海里闪过这句熟悉的话，这是简迟安惯用的威胁我的话。
而每一次，只要他将这句话说出口，即便是再艰难，我也会撑着一口气去到他身边，朝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但是现在，这招对我已经不管用了。
「三，二，一——」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我朝着简迟安弯了弯嘴角。
瞧见我脚下有了动作，简迟安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朝着池越扬了扬下巴，露出一个挑衅般的笑。
只是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
「阿越，我们走吧。」
我不再想简迟安施舍眼神，拉起池越的手，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转身离开。
可还没有迈出一步，下一刻我便被简迟安拽住了胳膊。
「白露，你真是好样的！」
简迟安的手死死抓着我的胳膊，看着我的表情带着被忤逆一般的愤怒。
随后他轻蔑地看了一眼我身边的池越，不屑道：
「你就算是想要雇个人气我，也至少雇个我不认识的吧。」
「谁不知道池越曾经就是我身后的一条狗，你一个舔狗，跟一只流浪狗，倒还挺般配！」
「啪！」
简迟安话音刚落，我的巴掌便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把你的嘴巴放干净一点，不然的话，我介意再给你一个嘴巴！」
我恶狠狠地看着简迟安，那一巴掌用了我很大的力气，震得我的手发疼。
这一巴掌下去，我和简迟安从此之后再无瓜葛，互不相欠。
周围的人齐齐惊掉了下巴，就连简迟安也被我打地愣在了原地，看着我震惊交叠着愤怒，久久回不过神。
我不想再和这群人有任何的纠缠，拉着池越转身离开。
池越看向我的眼神之中依旧宠溺，不经意间，我似乎瞧见池越回了头，看向简迟安的一瞬间眼神顿时寒凉彻骨。
可片刻后，他的下巴轻柔地蹭了蹭我的发顶，伸手将我搂进怀里。
另一只手握住了我发疼的手轻轻揉捏，清冷却又温柔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够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以后这种事儿交给我就好，不要碰这种垃圾，脏了手。」
「别怕，以后有我在呢。」
「我保护你。」
2.
我和池越简迟安曾是同一个高中同年级的学生。
那时的我同简迟安之间并没有任何交集，同那些烂俗的校园小说一般，简迟安作为那时的校霸，身边自然有赵明月这样同他家室相当的白月光女主。
池越便是简迟安身边替他跑腿抄作业赚外快的跟班，而我则是这个校园里最普通的，连性命都不配拥有的学生。
和池越的相识，是在高二那年的夏天。
我和池越一起代表学校去市里参加奥数竞赛。
似乎有些人，有些相遇此生就像是命中注定。
我和池越就如同两块级数相同的磁铁，无需多言便不约而同地朝着对方靠近。
我们俩从一开始争论问题的答案，到后来的讨论题目，再到最后就像所有青春懵懂的少男少女一般，开始畅谈未来谈理想。
或许是有着一样可怜的经历，又或许是有着一样难以言说的苦闷。
不同于简迟安与赵明月之间人尽皆知的轰轰烈烈。
我同池越之间的感情就如同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水面，没有波涛汹涌，平静却也在彼此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我们一起看过校园屋顶上的日落，一起闻过初春操场上的花香，我们小心翼翼，却又对那呼之欲出的感情心照不宣。
他对我说：
「白露，我原本以为我的一生是毫无希望的泥沼，可遇见你之后我却觉得我的人生似乎并没有那么糟。」
「小白，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感觉到无比地开心，今天永远比昨天更开心。」
「小白，你看看窗外，今晚的月色很美，月亮旁边的那颗星星很像你。」
「小白，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清大。」
……
我原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般到高考结束，可或许所有平淡的感情，总会迎来惨淡的收尾。
我同池越也不例外。
美好的转折出现在高考前两个月。
我的妈妈被查出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唯一能够治疗这种疾病的办法只有手术。
可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二十，更别提我根本负担不起这笔天价的手术费用！
我的天都仿佛塌了下来。
即便是足够独立，可刚迈入十八岁的少女又如何能承受住这种打击。
早年因为一场意外，家里只剩下我和妈妈两人相依为命。
我们孤儿寡母活下来不容易，这些年为了养我供我念书，妈妈没少吃苦。
我原本以为，只要我能挺过高中，上了大学，我们母女二人就能够熬出头。
可如今，就差一步，可妈妈却止步在了门外。
未来和妈妈的命，我没有选择。
我选择了休学！
为了给妈妈筹集做手术的费用，我思虑再三，决定卖掉家里唯一的房子。
可是妈妈却说什么都不肯，她说：
「这房子是我们的家，那里头有我们娘俩的念想。」
「宝啊，咱们不做手术了，我听医生说了，手术成功的概率只有20%，就算是做了手术之后的治疗费用也只会多不会少。」
「妈妈不能让你卖房子，我不能拖累你。」
「以后就算我不在了，只要我们的房子还在，你就还有家。」
我没有卖掉房子，可是我更不同意妈妈放弃治疗。
妈妈说不想拖累我，可我不怕她拖累我。
我只有她了。
如果没有她，那个空空如也的房子根本不能称之为家。
我为了给妈妈治病，被迫休学的事情还是被班主任知道了。
学校号召全校学生为我募捐，可最后那募捐到的钱却是杯水车薪，远不够手术费用。
医院看了我许多次，他知道我请不起护工。
一个刚成医院的病人不容易，所以每天放学之后，无论多晚，医院给我帮我照顾妈妈。
我曾告诉过他，让他好好备战高考。
他和我一样，从小父母离异，母亲跟人私奔出国，父亲常年酗酒家境贫困。
换句话说，池越比我还要惨上许多倍，可是即便是这样，他却依旧不认输。
他不愿意向这灰暗的人生低头，他努力学习，身背嘲笑与辱骂。
即便身在沼泽，却依旧不愿意放弃那迎接阳光的最后一根稻草。
高考是他唯一的跳板，我不能让他因为我继续停留在那片灰暗之下。
「池越，以后你不要来了。」
医院的走廊上，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想要让它成为我唯一的支撑和依靠。
池越的手上还提着昨晚给我和妈妈煲的山药排骨汤，他装作没听见我说出的话，笑着将手中的汤递给我：
「你之前说你最爱喝山药排骨的汤，我昨天拜托楼下肉摊的老板给我留的排骨，用挑子炜了一个晚上。」
「你快尝尝，是不是和伯母做的味道一样。」
「你看你最近都瘦了，明天正好放假，你想吃什么菜我做了给你送过来。」
「我前两天看见超市的五花肉降价了，我明天给你做红烧肉怎么样——」
「够了！」
我朝着池越大喊了一声，手中的保温壶落在了地上，盖子摔破，还冒着热气的汤洒了一地。
我不敢去看池越的眼睛，垂在身体两边的手不停地颤抖，对着他不管不顾地质问道：
「池越，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马上就要高考了，你每天不回家复习往我这跑做什么？你还嫌我不够心烦吗？」
「不是，不是，小白，我只是想帮你分担，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我只是想帮你的忙。」
「小白，我们约定好的不是吗？我们要一起上清大。」
「只要阿姨的病能够治好，你就可以回学校上学，我陪着你，我们再复读一年。」
池越朝着我笑，他上前想要拉我的手，却被我毫不犹豫躲开。
我紧抿着唇，池越说的话实在是过于美好，可是这对我而言是奢望。
就算是妈妈手术成功，后续治疗的费用也足够将我压得喘不过气，我不会再有机会回到学校了。
我抬起眸子，看着他的眼里是毫不遮掩的疲惫，我不想这么对他，可是我不能这么自私。
「帮我，你能怎么帮我？」
「你能帮我凑齐我妈的手术费吗？池越你能吗？你们家穷成这样，你自己都顾不了自己，你怎么帮我？」
「你要是真想帮我，你就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再也不要在我眼前出现！」
这句话说完，我几乎已经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倚靠着身后的墙硬撑着才没让自己滑落在地。
「露露——」
池越红了眼眶，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在我面前落泪。
被简迟安拿钱侮辱的时候池越没有哭，被人当作出气筒围殴的时候池越也没有哭……
可是现在，他却浑身颤抖像个被丢弃的孩子一般手足无措。
别哭，池越，别哭。
对不起，对不起……
我紧咬着下唇，我控制不住地想要上前像之前那般去拉他的手，可是不行。
我曾经以为我会和池越一起考进心仪的大学，我们会互相聊表心意，可以毫无顾忌地牵着手朝着我们所想的未来奋斗。
可如今现实在我们之间划下了一道再也无法逾越的鸿沟，我的面前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的悬崖，可池越面前却是光芒万丈的明天。
「滚！」
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声低吼。
我装作无情般一把推开池越，笨拙的学着电视剧里那般决绝的女主，妄想留下一个冷漠无情的背影。
可却不知，我此刻正浑身颤抖，眼泪也早已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池越也没有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可我经常能够在病房的窗户外看见躲在楼下花园树后的他，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不想他那幼稚的行为根本逃不开我的眼睛。
我很生气，我为他幼稚的行为感到愤怒。
我装作看不见他的样子，我装作看不见他脸上的失落，和希望我能发现他的期盼。
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直到他不再继续那没有意义的幼稚行为。
我最终筹到了给妈妈手术的费用，据说是本地的一位富商捐出的善款，他的妻子曾经也因为这个病去世。
我并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这件事情，可是对我而言这件事情并不重要。
手术的成功概率不高，谁都不知道这场手术会不会成功，我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越来越高。
就仿佛有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我的心脏。
在将妈妈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她拽住了我的手，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试图让我安心的笑：
「乖乖，没事啊，妈妈去去就来。」
「你答应妈妈，无论这场手术都不能成功，你都一定要找到那个给妈妈捐款的好心人。」
「咱们要好好谢谢他，如果可以尽我们可能去报答人家，做人一定要知恩图报。」
我点头答应，笑着同她讲等她从手术室出来之后，我们一起去找他道谢，她这才满意地松开我的手被送进手术室。
我不知道在手术室外等了多久。
即使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着手术室灯光熄灭，医生满脸遗憾地对我说抱歉的那一刻，我依旧崩溃了。
进手术室前的最后一句话，成了她对我的遗言。
我一个人处理完了妈妈的后事，失魂落魄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行尸走肉。
我无法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受，每到夜深人静的那一刻一个人待着空荡的家里，我都会无时无刻想着陪着妈妈一起去死。
可是不行。
想到妈妈的遗言，我打起了精神。
妈妈说，让我无论如何找到那个给我们捐款的好人。
医院的帮助，我真的找到了他。
他很有钱，有钱到根本不将那笔巨额的捐款放在眼里。
在听到我说想要报恩的那一刻，他却笑了。
「你想怎么报答我？」
我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局促，说实话在来见他之前，我也没有想好我该如何报答他。
他的眼底带着笑意，却并不是在嘲笑我的天真和自不量力。
我的眼神有些飘忽，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没能确定一个回答。
「你还没有参加高考吧。」
见我说不出话，他转移了话题。
「我找人调查过你的成绩，你很优秀，如果参加高考一定可以考进清大。」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情不知为何有些低落，或许是忽然想到和池越一起考上清大的约定，又或许是对未来的迷茫。
只是这份低落，很快便随着他接下来的话，一扫而空。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资助你复读一年，但是相对的一年后的高考你必须考进清大。」
「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你如果能够答应，就当做你还了我的这份恩情。」
男人对我说，他有个儿子今年考进了清大。
他早年丧妻，又因为工作太忙无法分心照顾他，导致他的儿子叛逆又疯狂。
他需要一个人，能够在他上大学期间照顾他，约束他，最好是能时时刻刻跟着他身边，看住他。
三年，只需要三年。
等到他毕业之后，我便算是报完了这份恩情。
而在此期间，他会承担我大学四年所有的费用，直到大学毕业。
而他口中这个不让他省心的儿子，便是简迟安。
池越将我送学校宿舍，一路上那张帅颜倒是引得不少女生的侧目。
同他拥吻告别后，回到宿舍洗掉一身的疲惫，躺在床上刚把手机开机，便看见了手机里那99+的消息，以及30几通电话。
毫无疑问，这都是来自简迟安的手笔。
我的眸子暗了暗，点开